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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烬说明来意,态度诚恳,眼神清澈而坚定。她没有提自己的遭遇,只表达了对缂丝技艺的向往和学习的决心。芸姑抬起布满皱纹的脸,透过老花镜打量了她很久。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似乎能洞穿人心,最终,她什么也没多问,只是用带着浓重吴语口音的普通话淡淡说:学这个,苦得很,没出息,坐得住冷板凳
坐得住。林烬斩钉截铁,眼神没有丝毫退缩。
芸姑点了点头,指了指角落里一台落满灰尘、明显小一号的木机。那台,自己收拾出来。材料先给你用最便宜的练习丝。学费,她顿了顿,头三个月,包吃住,每月交一千块水电材料费。学得下去,再说其他。
这条件近乎苛刻,但林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知道,这是芸姑的考验,也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租下了作坊隔壁一间更小的、只有几平米的临水小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就能看到狭窄的河道和对岸斑驳的墙壁。她把小屋打扫干净,除了一张硬板床、一张旧桌子和一个简易衣柜,再无他物。她把带来的钱,除了必要的生活费,几乎都换成了更好的丝线和参考书籍。
学艺的日子,枯燥得如同缂丝机上永远重复的经纬线。
每天天不亮,她就到作坊,帮芸姑生炉子、煮浆糊、整理丝线。然后,便是在那台冰冷硌人的木机前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缂丝,号称妇人一衣,终岁方就,其繁复艰难可见一斑。
第一步是通经——将经线绷紧在木机上。力道要均匀,一丝偏差都会导致后续图案变形。林烬的手腕很快就酸痛肿胀。接着是引纬,用小小的梭子,按着预先设计好的图稿(也叫粉本),在经线间穿梭。每一根不同颜色的纬线,都需要用小拨子将经线拨开,穿入梭子,再拉紧、打纬。动作必须极其精细、稳定,稍有分心,纬线就会错位、打结,甚至崩断经线。
最初的日子,林烬的手指几乎没有完好的时候。被锋利的丝线边缘割破是常事,指尖被梭子磨出水泡,水泡破了又变成厚厚的老茧。长时间低头操作,颈椎和腰椎酸痛得让她夜里难以入睡。眼睛也因为长时间聚焦在细密的丝线上而干涩发胀。
她织坏了一块又一块练习用的素缎。图案歪斜、色彩混杂、线头凌乱……惨不忍睹。芸姑很少说话,只是在她出错时,用拨子轻轻敲一下她的手背,或者用眼神示意哪里错了。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林烬感到巨大的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