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5/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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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晚晚开始整理那个落满灰尘的书架。手指拂过书脊,像在抚摸一个个沉睡的老朋友。她发现自己以前竟然买了那么多书——托尔斯泰的厚重、张爱玲的苍凉、几米的温暖、甚至还有几本被遗忘在角落的漫画。它们曾经是她精神的后花园,却被无休止的加班无情荒废。现在,她终于可以重新推开那扇门。每天午后,她蜷在阳台的旧藤椅里,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书页上,空气里漂浮着微尘。看到精妙处,她会忍不住拍案叫绝；读到动情处,眼泪会无声地滑落,砸在泛黄的书页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她还买了几盆圆滚滚、肉乎乎的多肉,摆在窗台边。看着它们在阳光下努力伸展着小小的叶片,透出一种笨拙的生命力,她心里某个角落也跟着柔软起来。

凌芊芊则报了个线上瑜伽课。每天早上,阳光刚洒进客厅,她就铺开那张淡紫色的、印着蔓藤花纹的瑜伽垫,跟着视频里轻柔的指令舒展身体。不再需要长时间对着电脑佝偻着背,她的肩颈第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她还成了绿手指,阳台上很快被绿萝、吊兰、盛开的月季和散发清香的茉莉占据,小小的空间生机盎然,像个微型花园。清晨醒来,第一眼看到这些沐浴在晨光中的生命,闻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花草清香,一天的心情便有了明亮的底色。她甚至兴致勃勃地开始钻研厨艺,虽然初战告败——盐放多了的番茄炒蛋黑乎乎一团,忘了放水的红烧肉硬得像石头——但她乐此不疲,把每一次失败都当成探险。上次那盘卖相不佳但味道尚可的番茄炒蛋,被她骄傲地拍下发在朋友圈,收获了前所未有的点赞和调侃的评论。

李小苒则把家里彻底改头换面。她亲手刷墙,把原本沉闷的色调换成了温柔的奶油白。粉色的蕾丝窗帘、毛茸茸的云朵地毯、墙上挂着自己画的稚拙却充满童趣的水彩画……她把小小的出租屋布置得温馨又充满个人印记。她变得异常勤快,每天都要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地板光可鉴人,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看着窗明几净、充满自己气息的小窝,一种踏实的满足感便油然而生。午后,她最喜欢搬个小凳子坐在洒满阳光的阳台,戴着耳机,听着舒缓的音乐,一针一线地绣着十字绣,时间在指尖和彩线间无声流淌。

她们每天睡到被阳光吻醒,中午约着去街角那家开了十几年的馄饨店。老板是对慈眉善目的老夫妻,馄饨皮薄得透光,馅料饱满扎实,汤底清澈鲜美,飘着紫菜、虾皮和小葱末。三个人挤在靠窗的小方桌旁,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也模糊了外面的世界。边吃边聊,阳光暖暖地包裹着她们,仿佛时光都慢了下来。下午,要么窝在家里追一部节奏缓慢的老剧,要么去附近的公园散步,看鹤发童颜的老人打着舒缓的太极,看孩子们拽着风筝线在草地上奔跑欢笑,心也跟着变得平静柔软。晚上,就挤在唐晚晚那个布置得越来越温馨的小公寓里,点一堆平时舍不得吃的外卖,天南海北地聊八卦,追忆大学时的糗事,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仿佛真的找回了那段无忧无虑的青春。

哎,你们快看！凌芊芊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左照右照,语气里是掩不住的雀跃,我这万年黑眼圈,是不是淡了好多感觉眼袋都没那么嚣张了！

这一个月,她彻底告别了厚重的粉底和遮瑕膏,素面朝天,皮肤却奇迹般地透亮起来,那种因长期熬夜、压力巨大而产生的蜡黄和油光不见了踪影,整个人像被重新注入了水分,眼神都灵动了几分。

何止是淡了李小苒凑过去,指尖轻轻点了点她光滑的脸颊,带着点小嫉妒,想当初你可是‘黄脸婆’的代言人,脸黄得像块用旧了的调色板。现在嘛,她故意拉长调子,促狭地笑道,啧啧,白里透红,水灵灵的,说你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有人信！看来这‘摆烂’的日子,是给你这朵蔫巴的花儿浇足了仙露啊！

唐晚晚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手里翻着一本边角已经磨损的老相册。泛黄的照片里,是她们三个刚毕业时青涩的模样,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吃着最便宜的泡面,眼睛里却闪烁着比星星还亮的光芒。那时候我们傻乎乎地说,等赚够了钱,一定要一起去马尔代夫,躺在白沙滩上,看太阳怎么跳进海里,又怎么从海里蹦出来……她指着照片里笑容灿烂的自己,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甜蜜的怅惘。那时的梦想,纯粹得耀眼,以为只要努力奔跑,就能抵达任何想去的地方。

现在去也不晚啊！凌芊芊一把抢过相册,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来,指着其中一张照片笑得前仰后合,你看这张！我们仨挤在宿舍那张小破床上,唐晚晚你还流着口水呢！哈哈哈,那时候多傻,穿着地摊上二十块的T恤,吃着五块钱一桶的泡面,居然还能笑得跟捡了钱似的！

胡说！我才没有流口水！唐晚晚红着脸扑过去抢相册,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笑声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