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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阿柔——!
那一声嘶吼,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难以置信的绝望,瞬间盖过了周围所有的嘈杂。他扑到轿厢口,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轿框,指甲在朱漆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半个身子探了进去,眼睛死死盯着轿中那张凝固着极致恐惧的脸庞。
那不是梦魇。那是冰冷、僵硬、毫无生气的现实。是他刚刚迎娶过门,曾无数次在心底描摹过她穿上嫁衣、羞怯浅笑模样的妻子。此刻,她就在他眼前,穿着他精心挑选的嫁衣,却以这样一种狰狞可怖的姿态,永远地离开了他。
巨大的悲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支撑。他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他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几乎要再次瘫倒。他强撑着,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烧红的炭,带着一种濒临疯狂的痛苦和愤怒,狠狠扫视着周围每一张或惊惧、或同情、或躲闪、或带着看热闹神情的面孔。那目光锐利得如同刀子,仿佛要将所有人心底隐藏的秘密都剜出来。
谁!他嘶声咆哮,声音沙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血块,谁!究竟是谁杀了她!是谁这么狠心!
那声音里浸透了无尽的悲痛和撕心裂肺的质问,在骤然安静下来的街道上空回荡,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没有人回答,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李慕云的目光像失控的野兽,在人群中疯狂地逡巡,寻找着那个可能隐藏的凶手,那个夺走他一切的恶魔。
就在这片因李慕云歇斯底里的质问而陷入短暂死寂的间隙里,在人群最外围,靠近一个售卖竹编器具的摊位角落阴影下,一个身影悄然伫立着。
他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褐色粗布短打,头上压着一顶宽檐的旧斗笠,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和薄薄的、毫无血色的嘴唇。他站立的姿态很放松,甚至有些随意地倚靠着身后堆放的竹筐,双手抱在胸前,仿佛只是一个被热闹暂时吸引、驻足观望的普通路人。
然而,在这片因死亡和恐惧而凝固的氛围中,他的普通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普通。
当李慕云悲愤的质问声浪席卷而过,当所有人的注意力,无论是恐惧还是同情,都被那对新人惨剧的中心所吸引时,斗笠下那双被阴影彻底笼罩的眼睛,却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冰冷、专注,没有丝毫的波动。他的视线,穿透了混乱的人群,穿透了瘫软在地的新郎,穿透了敞开的轿门,死死地、牢牢地锁定在一点上——新娘柳氏那只垂落在身侧、紧紧攥成拳头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