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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模糊间,他似乎听到门轴发出极其轻微的吱呀声,一股凛冽的、带着雪粒的寒风猛地灌入,吹得炭盆里那点微弱的火星子猛地一跳,几乎熄灭。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晃动。
门口,一道纤细的身影裹挟着满身刺骨的寒气闯了进来。是楚阳。她穿着一件镶着雪白风毛的猩红斗篷,兜帽上落满了晶莹的雪花,小脸冻得通红,鼻尖也是红的,长长的睫毛上都凝着细小的冰晶,像挂满了霜花的蝶翼。她跺了跺脚上的鹿皮小靴,抖落一地雪沫,一眼便看到榻上烧得昏沉、脸颊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萧玦。
天杀的!烧成这样!那些狗奴才都是死人吗!她低骂一声,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和毫不掩饰的怒火,显然是顶着风雪一路跑来的。她几步冲到榻边,一把掀开萧玦身上那床薄得可怜的旧棉被,冰凉的手指带着屋外的寒气,直接覆上他滚烫的额头。
那冰凉的触感让萧玦打了个剧烈的寒颤,混沌的意识似乎被强行拽回了一丝清明。他模糊地看到楚阳眉头紧锁,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和熊熊燃烧的怒气。她迅速解下自己那件还带着体温的猩红斗篷,毫不犹豫地、严严实实地盖在他身上。那瞬间包裹而来的、带着她淡淡馨香和体温的暖意,像一道微弱的暖流,试图对抗他体内肆虐的寒冰。
来人!去太医署!就说本宫急症!把当值的张院判立刻叫来!拖拖拉拉,本宫要他的脑袋!快!她猛地扭头朝门外厉声吩咐,语气是萧玦从未听过的、属于上位者的冰冷威仪和不容置疑。门外似乎有她带来的心腹内侍应了一声,脚步声迅速消失在风雪中。
楚阳转回头,又看了看那奄奄一息、几乎只剩灰烬的炭盆,眉头拧得更紧,几乎能夹死苍蝇。她环顾这简陋得近乎家徒四壁、寒气逼人的屋子,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角落里堆放的一些废弃木料上——那是萧玦平日练剑劈砍留下的残块。
她二话不说,几步走过去,竟弯腰捡起一块稍大的、布满劈痕的硬木,又找到角落里一把锈迹斑斑、刃口都钝了的旧斧头。然后,在萧玦模糊而震惊的视线里,这位金枝玉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九公主,就在这冰冷的、如同冰窖的屋子里,挽起华贵的锦缎袖子,露出了纤细白皙的手腕。她咬着下唇,双手有些笨拙地握住那沉重的、冰冷的斧柄,深吸一口气,眼神异常执拗,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抡起斧头,狠狠劈砍在那块硬木上!
砰!砰!砰!
笨拙而有力的劈砍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突兀地、沉闷地响起,盖过了屋外的风声。木屑飞溅,落在她华贵的裙裾上,落在她冻得通红、甚至很快被粗糙斧柄磨红的手上。她的动作显然生疏,好几次斧刃都劈歪了,震得她纤细的手臂发麻,虎口生疼,但她眼神却异常执拗,咬紧牙关,一下,又一下,仿佛在和这冰冷的木头、和这无情的寒冬拼命!
萧玦躺在榻上,烧得昏沉,视线模糊晃动,只看到那个猩红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奋力挥动斧头。每一次笨拙的劈砍,都像砸在他心上最柔软的地方。那飞溅的木屑,像冬日里绝望开出的苍白之花;那固执而倔强的神情,像一把烧红的锥子,刺穿了他所有伪装的冷漠和疏离。这幅荒诞却又令他灵魂震颤的画面,带着一种原始而悲壮的力量,深深烙印进他高烧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