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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你外公……昨天夜里……走了……
风刮过干枯的树枝,发出尖锐的啸叫,和听筒里母亲的啜泣混杂着。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视线模糊地扫过街道对面那些被整齐修理的年轻头颅,又飘向远处辉煌的横幅。整个世界像一张巨大的、冰冷虚伪的网,笼罩下来,连悲伤都变得如此多余和无力。
一辆破旧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停下。车门嘎吱打开,两个穿制服的人带着疲惫推搡着一个戴手铐的青年下来。赫然是张大明!他胡子拉碴,囚服外的黄色马甲刺眼。车身上印着江城看守所。他佝偻着背,被推搡着走过人行道,麻木的眼睛呆滞地盯着地面。经过校门口理发摊时,电推子嗡嗡的噪音让他猛地瑟缩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似乎不经意地抬起头,穿过马路,朝我站的方向望了一眼。短暂的视线交汇,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东西,瞬间又被更深的死寂淹没。像两颗微小的石子投入各自不同却一样深不见底的深渊里,连回响都欠奉。
江城漫长的冬天开始了。
春天的阳光刚有点暖意,又被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绞得粉碎。我从成堆的卷宗资料里惊醒(被迫休学一年后,我靠着一点微薄的补助金艰难地挣扎在司法考试的泥潭中),隔壁单元李书记妻子的尖厉哭声穿透墙壁和窗户:
老李——老李你怎么了!救护车啊——!
楼下一阵混乱。我奔到窗边,只看见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抬着个身影钻进救护车,刺耳的鸣笛撕裂小区的宁静,瞬间远去。手机本地新闻App跳出推送快讯:我市教育系统一官员突发疾病,疑似压力过大,已送医抢救……其工作相关争议问题仍存疑……
模糊的配图似乎是医院门口的场景。
一种冰冷疲惫的预感攥住了心脏。傍晚,我还是去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呛人。几番询问,才在一间安静的病房外,隔着门上小窗看到了李国华。他半靠在病床上,脸上扣着氧气面罩,双目紧闭,胸膛在薄被下艰难地起伏着,床边仪器上绿色的光点毫无生气地跳动着。那曾经掌控处分生杀予夺、试图用沉默的大局压服我的姿态,被几根塑料导管和闪烁的电子屏幕榨干了。他妻子坐在床边的小凳上,低垂着头,肩膀不时抽动一下。仅仅几个小时,她鬓角的白发似乎多得刺眼。一个年轻医生低声安慰她:李主任是突发心源性问题…还没脱离危险…压力太大积累的…家属也别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