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5/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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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一件衣服。
一件洗得发白、布料早已磨损变薄、领口和袖口都起了毛边、甚至残留着几处洗不掉的陈旧污渍和淡淡黄色汗渍的——
旧校服。
蓝白相间的颜色,在昏黄的光线下黯淡得近乎灰白。左胸心脏的位置,依稀还能辨认出模糊褪色的校徽轮廓。那刺目的蓝白色块,如同一个来自遥远过去的残酷封印,猛地砸开了记忆的闸门！教导处刺眼的白光,器材室冰冷的铁门,少年张扬被拖走时校服后背挣扎出的褶皱……无数画面碎片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进我的脑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碾碎。空气凝固成沉重的铅块,死死压在胸口。远处宴会厅飘来的模糊音乐声、笑语声,瞬间被抽离,世界只剩下布料撕裂后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眼前这具从地狱般的阴影里站起的身躯。
张扬。
十年光阴,像一把无情的刻刀,将他身上属于少年的所有柔和线条彻底削去。只留下嶙峋的骨骼、贲张的肌肉线条,还有皮肤上那些如同古老图腾般盘踞的墨色刺青。它们缠绕着他的脖颈,爬满结实的小臂,在昏暗中无声地扭曲、蠕动,散发着野性和暴戾的气息。那双眼睛——曾经总是闪烁着狡黠、不羁,甚至狂热光芒的眼睛——此刻深陷在眉骨的阴影里,像两口干涸的深井,幽暗、冰冷,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刚从墓穴里爬出的、裹挟着硝烟与血腥的战神像,与周遭衣香鬓影的浮华世界格格不入,散发着令人骨髓发寒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穿透昏暗的光线,越过身体微微颤抖、脸色煞白的林薇,最终死死地钉在我脸上。那目光没有任何温度,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冻彻灵魂的漠然和……洞悉一切的沉寂。
他的嘴唇动了动。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带着冰碴的寒风,一字一句,清晰地刮过死寂的走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