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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群如海潮拍岸,层层不绝。咔嚓一声,朱温左手短剑因被敌人骨头卡住,断去了半边。短剑不是大夏龙雀这样的神兵利器,折断再正常不过。因此战场上,许多大将都会带好几把兵刃。但是朱温今天是出来散心,或者说侦查的,并没有多带一把短剑。两层衣服中间倒是有件金丝锁子甲,但很轻,防箭还成,面对刀剑捅刺,防御效果并不好。左手没了兵器,只能单手应敌,令他的压力又变得大了些。敌人里用短兵器的不少,一旦迫近,并不好对付。攻击太过密集,令他想要夺一把兵器,也找不到机会。“老子麾下的兄弟,哪怕在战场上也是有数的精锐!朱三,今日你死就死了,没有任何人会将此事说出去!”正如颜景明所言,这些人迂回包抄,井然有序,成功阻止了朱温利用大树掩护后心的意图,他仍需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围攻。颜景明一声狞笑,将目光投向一边战栗不已,却不敢逃跑的商队众人:“咱们草军自家火并的事,你们也是不会说的罢?”众人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方才有个蓝衣瘦子想要逃走,却被颜景明飞起一刀,扎中后心,当场倒毙。因此若无颜景明许可,他们是怎么也不敢离开的。“好痛啊……”朱温心中呢喃。身上又挨了几刀,虽不致命,却似比差点死在“天刀”宋玦手里,肩胛骨几乎被压碎那次更痛。或许是因为朱温此番本是出来赏景散心,一开始并没做好战斗准备的缘故。但疼痛已经激发了他心中的杀气。大夏龙雀宝刀绽放出灼目的血光,朱温心中的霜白色猛虎开始咆哮,眼底绽出大片血丝。杀戮的欲望如灌顶而下的飞瀑,顷刻将他笼罩。痛快地吸了一口空气中的粘稠血腥气,朱温舔了舔嘴角,而后便将战斗交给了自己的直觉。江湖斗殴,相比算计,更重要的是快准狠,是一往无前的煞气。好在这样的经验,对于朱温而言并不匮乏。他的身形变得越来越迅疾,打法也越来越凶猛,几乎放弃了对自己的遮护,以进攻为主,招招致命。痛楚在他身上,已转作了一种令人颤栗的快意。如要将灵魂撕裂般的快意直冲天灵,让他想要把眼前的敌人杀得一个不留。群狼若能咬死雄狮,必定是因为狮子心中自己生了怯意。所以朱温采取以伤换伤的打法,便越发能发挥出大夏龙雀宝刀体型更长的优势。敌人的兵刃砍在他身上,基本并不致命。他怒吼着一刀扫过,却往往能削去半边后脑,斫下首级,或者直接劈进敌手胸膛。也有喽啰手足被砍断,倒在地面上发出哭爹喊娘的哀嚎。眼前敌兵渐稀。朱温心知这样一往无前,凭借本能去杀戮的战法,相当依赖于宝刀的功用。如果他手持的只是一柄普通长刀,如今早该卷刃,令自己失去战力。然而神兵利器,譬如骑士的良马一般,本来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一番怒战下来,颜景明蓦然发觉,自己身边的兄弟,还站着的已经只剩一半。朱温依靠步法迅速移动,很多时候可以避免与对手中最强的颜景明接触,而颜景明每次与朱温刀刃相斫之后,也往往会退到队伍后方回力。不计体力消耗,以快打快,更能减少直接围攻自己的敌人数量。即使已经在嗜血的意志下,让本能指挥自己去战斗,朱温的打法也绝非无谋的莽斗。只因生死战斗的经验早已刻进他的骨髓里。“颜大哥,兄弟已折损不少了,你看这……”终于有颜景明的部下颤巍巍地发声。“就算这朱三将此事说出去,王盟主也不会将咱们怎么样。”另外一个喽啰附和,表示杀死朱温灭口实无必要。虽然草军中偶尔有几个倒霉蛋因奸淫杀戮被王仙芝下令斩首示众,或抽几十军棍,严肃军纪;但大部分这么干的人,确实并不会被怎么样。因为在历史上任何一支起义军中,这种事情都不稀见。更何况,颜景明毕竟还是王仙芝较受宠信的外门弟子之一。颜景明心中终于慌了。“不能留此子活口!”他发声暴喝,却一时想不出理由来。“他不会放过咱们……他会把咱们都杀光的!”颜景明续道,他只能接了句很没道理的话。但喽啰们知道,朱温身上被他们捅了这么多窟窿,确实很难善了,然而真正担责的,还是颜景明这个带头大哥。他们真要跑,已经失血严重的朱温,又岂能追过来?于是有人开始拔腿就跑。“不许跑,回去老子杀了你!”颜景明疯狂地叫嚣着,举起长刀,以力劈华山之势向朱温砍来。但全身被鲜血涂满,打法却越来越疯狂的朱温,已给了他极大的震骇。如此可怕的耐力和韧性,这小子哪里还是人,简直是地狱里杀出来的修罗。锵地一声,伴着朱温口中的虎咆,颜景明手中长刀被朱温斫在刀锋中段,发力一震,竟当场折断,迸飞开去。大部分喽啰此时已如兔子般溜得没影了。“咱们都是草军中人,是一家人。小的一时糊涂,以后定然唤朱郎君做大哥……不要杀小的,小的一定有用,一定能效犬马之劳。”颜景明被朱温攥着脖子举起来,还在喘息着,艰难地发出话语:“咱杀的人也和朱大哥没得干系是罢……咱今后一定洗心革面,再不做这等事。”朱温猛地将颜景明扔在地面上,而后一脚踩上他的脸:“谁他妈管你洗不洗心革面!小爷本来不想管这等闲事。”这话让颜景明又燃起生的希望,但嘴被朱温踩住,发不出声来,只能发出几句含糊的咕哝。“啖狗屎的奴才,小爷头回伤这么重,养伤都怕得好几日。”朱温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小爷只是骑马出来散心,就被卷入你们的烂事里面。你活不了,王盟主也救不了你等!”如果中途那帮喽啰死伤近半之后,还能鼓起勇气继续全力围攻,朱温现在恐怕性命已不保。颜景明发现朱温的脚终于离开了他的嘴唇,在他嘴上留下了一大滩融着鲜血的泥土,血腥气直钻进脖子里。他翕张着浮肿的嘴唇,试图最后一次抓住生的机会:“系……系……小的今后再不敢给朱爷添……添麻烦……”话音未落,赤红色的刀光挥落,一道血幕冲天而起。颜景明身首分离,双目圆瞪,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朱温将依然冷冽异常的目光投向商队众人:“那边的孱头们,谁拿点布匹过来,给小爷止个血!”亲眼见证这场厮杀的商队成员,一个个都被如此血腥场面骇得呆若木鸡。他们听见朱温话语,才一个个惊恐地回过神来,当下有几个妇人扯了布匹,露出极为谄媚的神色,过来给他包扎止血。“若非这位爷仗义相助,咱们今个真是……奴今日真是承了爷天大的恩德了!”一位三十出头,风韵犹存的妇人试图将丰满的胸脯往朱温背后贴。“小爷不是这个死鬼,不吃这套!”朱温将她推了开去,用脚踢了踢颜景明的无头尸体。满身的刀剑伤又钻心地痛起来,让他几乎要龇牙咧嘴,然而这无疑会影响自个的威严,只能咬牙忍住。他喘了口气,将目光投向那个脸上带着稚气的秀美儒服少年。“喂,你小子怎么不说话?你也不是耳聋,小爷救了你,怎着一个谢字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