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5/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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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噤声。紫外线灯下,苏莉的睫毛在案卷上投下细密栅栏,将苏秉璋三个字切割成光与影的拼图。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铃兰香,竟与羊皮卷上的陈年墨香缠绕成新的气息。
我祖父的判例集里...苏莉翻开泛黄的《陇南司法实录》,记载过用西夏婚俗调解回汉纠纷的案例。她莹白的指尖停在第237页,民国初年的蝇头小楷间夹着张无用曾祖父张启元的名字。
修复室里忽然响起十二声钟鸣。樟木书架震颤着落下细尘,在光束中舞成敦煌飞天的飘带。张无用摸出个油纸包,剥开时露出撒着椒盐的烤百合：你们河北人吃不惯辣,这个当赔礼。
苏莉咬破焦脆的百合瓣,蜜糖般的汁液在舌尖化开。她突然发现对方正用镊子夹起她掉落的发丝,那根青丝被仔细缠在西夏文结发字符的摹本上。
《天盛律令》规定,结发需用九尺红绳。张无用忽然将笔记本推过来,页角画着戴法学方帽的獬豸衔着红绳,不过我觉得青丝衬你。
苏莉的钢笔尖在《民法典》草案上戳出小洞。她强作镇定地翻开物证袋,1919年的婚约书上,自己祖父的朱批恰与张无用刚写的西夏文批注形成镜像：你看这两处'情谊可抵万金'的论述...
话音未落,张无用突然靠近。他呼吸间的薄荷糖气息拂过她耳垂：别动,你脸上有墨迹。温热的指腹擦过她颧骨时,紫外线灯管突然爆出蓝紫色火花。
黑暗降临的瞬间,苏莉听见西夏文摹本沙沙作响。张无用摸出的荧光棒映亮两人交叠的衣角,她的法学袍袖正盖在他青衫的铜车马纹样上,宛如古今交融的婚书。
这封西夏婚书的主人叫野利云。张无用在幽绿荧光中展开残卷,她改嫁时带着刻有'苏'字的和田玉珏。放大镜下,玉珏拓片的纹样竟与苏莉胸前的家传项链如出一辙。
苏莉的钢笔啪嗒掉在修复台上。她颤抖着扯出衣领里的玉坠,荧光中浮现的西夏文云字,正与残卷上的褪色朱砂完美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