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9/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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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声机突然卡顿,杂音里炸出半声咳嗽。傅承舟手抖得拆不开转盘,瑞士军刀在铜壳上刮出火星。暗格弹开的刹那,白玉兰绢花裹着断簪砸在地毯上——簪头金丝缠着张泛舟图,小楷题着承舟绣茵,庚申年腊月。
法租界响起空袭警报时,傅承舟正用镊子拼合唱片碎片。爆炸震碎玻璃窗,气浪掀翻留声机的瞬间,他听见最清晰的那句：...阿姐等郎修留声机呀...
十年后的城隍庙市集,穿学生装的少女在旧货摊前哼曲：白玉兰开十八朵,阿姐补衣不补缘...傅承舟的金丝拐杖突然顿住。
黄铜留声机在摊角积灰,飞轮缺齿处卡着半片绣绷。他颤着手转动把手,杂音里浮出少女清亮的嗓音：傅承舟,你教我的裁春刀用法错了...
白玉兰从长衫口袋跌落,花瓣上的血渍已发黑成墨。傅承舟摸着留声机内壁的刻痕,两道深浅不一的茵字重叠成泪痕状。摊主探头笑道：这老物件邪门,唱到卯时三刻就卡...
远处教堂钟声惊碎晨雾,傅承舟在最后一声呀里闭上眼睛。白玉兰被风卷进苏州河时,对岸裁缝铺的收音机突然响起新曲调,咿呀唱着金线银针绣不得,破镜难圆恨难全。
留声机在箱底发出最后一声呜咽,铜喇叭里飘出烧焦的桑皮纸屑。傅承舟没看见,那纸屑背面用绣线勾着半幅未完成的并蒂莲——正是林绣茵咽气前,藏进唱片沟槽的最后一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