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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每日高卧,霸占着电视,即使小波弓着身子,在侧门缝里望眼欲穿,电视节目也不可能轮到他了。武打、动画片与之绝缘,在伙伴间的威信也荡然无存。一腔的不快无法发泄,提着木剑去劈草。看到一丛前新发的草,摒足了力,一刀掠过去,现出整齐的切面,愤恨犹如断枝残叶,洒在道上,在山径上迤逦而行,从屋檐下划到后山顶,才慢慢消去。
在患病之后,父亲躁切与阴郁更加像一张弥天大网,笼罩着这个家庭。从走向屋子的那一刻,小波远远地就能感到一种寒冷,那屋子更像一个魔窟,童话中的阴森古堡,阴云笼罩,他只能逃离,到野外去寻找乐趣。
在父亲患病之前,小波已不时生出的百无聊赖、愤愤不平之感,或隐或显的烦恼交替而生,不再像往常那般无忧无虑,一种孤独感开始萦绕于身。少有和伙伴去采野果、跳房子、跳皮筋、过家家,而开始选择一个人的独乐。在田野外寻找乐趣,各种鸟兽昆虫成为他自娱的对象。水黾、天牛、蝼蛄、灶马、螳螂、麻雀等等。
水黾是神奇而富有仙气的。它静静地浮在水上,伸着几条长长的细腿,宛如芭蕾舞者,又如荷叶一样滴水不侵,仙姿俊逸。在水面上飞驰时,是滑冰运动员,疾行如风,快如闪电。小波看着,艳羡不已,便想抓一只玩。先用手抄水,想把它撇到岸上去,但水黾速度真快啊,有轻功的大侠一样闪过,一会掠到水边了,这样捕不到,就换个大点的葫芦瓢抄水,依然无用。他恼了,用几根竹枝一起抽打水面,水黾逃不过,活生生被抽死在水面上,肢体折成数截,如枯枝断草,即使肢体略微完整,也如朽木,再无生气,但总算捉住了!
天牛是昆虫中的大家伙,是飞行健将,很不容易抓到,就拿个网兜,塑料袋子,苦寻良机,趁其不备,一齐罩了进来。用手夹住,再慢慢耍弄,放到罐子里,看两只天牛纠缠,但天牛不是蟋蟀,不会斗个你死我活,看着它们象征性地肢体接触了一下,就各自蠕动开,顿时觉得无趣。且不放掉,拉着一根火柴放进去,烧的手脚抖动,反复挣扎,一会儿的功夫,烧干毙命。
螳螂也不放过,有时抓着一公一母,一对儿放在器皿里,看着母螳螂与公螳螂亲昵后把它吃掉。等母螳螂怀孕了,肚子鼓胀得很大,里面有条黑色的长丝,是它肚里的寄生虫,一根一根扯掉,仍然不死,再将肢体用钳子一个一个摘掉,如同退化成无法行动的蛹虫,咕哝着,叫你不听我话。
有时跟着母亲去菜地。母亲在刨土,他就抓着地里的蝼蛄玩。蝼蛄两只粗壮的大钳子像两把大斧,能凿地而行,村里人叫他钻地虎。罗梅经常要下午五点左右去坡地的菜园子,牛小波跟在后面,铁镢头一锄锄下去,地里的生灵就来到了地面上。除了满地爬行的蚯蚓,就是披胄带甲的蝼蛄。蝼蛄跑得不快,小波一伸手就抓住它了,它扬起两只大钳子,拼命地想挣脱,却也太不自量力了。小波就假装着让它跑掉,但它在人类面前太渺小了,怎么可能逃掉呢,跑了一会,刚想刨土,就又被捉回来,反复几次,蝼蛄居然一点都不累,他问母亲,蝼蛄是益虫还是害虫,罗梅说,蝼蛄是害虫,那就踩死好了,一踩变个稀巴烂。
在寻常的自娱自乐之外,一些新奇的事物强行闯入了他的眼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比如说电工电鱼。电工其实很早已经出现,但此时却隔三岔五,寻常可见。春水初生,正是鱼群生长活跃之际,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蛙声,电工往往不分白天黑夜,到处搜捕野外鱼获。全身上下裹着橡胶绝缘服,背上据说是两个二十伏的大电瓶,两手一手持电棒,一手持网兜,身体腿的一侧摆个鱼篓。鱼一旦靠近,就被电晕,翻出白色的肚皮。有的小鱼,一电之后立马毙命,大一点的鱼则晕乎一阵子,电工眼疾手快,趁它们翻肚皮,头晕目眩的那一刻抄上来。
他跟在后面,捡一些被电死的小鳑鲏和马口、白条、麦穗等,用绳子钓着去诱别人的鸡、鸭,鸡鸭过来啄,咬了就脱着走,惊得一阵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