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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是从地窖钻出来的。
刘大胆听见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在空屋里回响。当他转身时,手电筒光束正好照见那张咧到耳根的血口——参差的齿缝间还挂着缕缕棉絮,分明是王二嫂那件碎花袄的料子。更骇人的是那东西脖颈处翻卷的皮肉,溃烂的创面上竟结着冰晶状的蓝色颗粒,像极了老猎户烟袋锅里未燃尽的药末。
咔——
锈蚀铰链般的颈骨转动声里,刘大胆的电筒光扫过它左臂。残破的衣袖下,暗青色的皮肤上浮着串靛蓝色编号：馬來虎-17。那数字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去年公社组织看抗美援朝纪录片时,他在美军战俘营的铁笼上见过同样的编号格式。
赤红眼珠在强光下泛起混浊的雾翳,玻璃体表面竟凝结着霜花。刘大胆踉跄后退时踢翻个铁皮罐子,黑色液体汩汩而出,浸泡着半张发黄的《关东军防疫给水部要员名录》。当那东西扑来时,他瞥见它后颈处嵌着块菱形的金属片——正是二十年前关东军军犬佩戴的防疫编号牌。
撬棍楔入地窖木板的瞬间,陈年的冰碴簌簌落在刘大胆后颈。腐坏的甜腥味混着刺鼻的硝石气息冲天而起,火把的光圈里突然炸开无数磷火,蓝绿色的光点粘在民兵们结霜的眉梢上。
当心沼气！张建军话音未落,火把已经照亮整个地窖。倾斜的土墙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沟壑深达寸许,在某个弧形拐角处甚至形成了旋涡状的诡异符号。刘大胆的胶鞋踩到团粘稠物,抬脚时扯出蛛网般的血丝——半片连着甲床的指甲正黏在鞋底,创口处泛着不正常的靛蓝色。
这里！民兵小赵的惊呼带着颤音。火把照亮潮湿的东北角,半本日文笔记正在霉菌中蜷曲,纸页间渗出胶状的黑色液体。当张建军用刺刀挑开笔记时,一张泛黄照片滑落在冰面上,穿着昭和十六年制式白大褂的军官站在成排铁笼前,左脸刀疤被相片泛起的潮晕染得愈发狰狞。
铁笼里蜷缩的生物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那些东西长着野猪般的獠牙,指尖延伸出十厘米长的骨爪,却分明套着村民的粗布短褂。最前排的怪物脖颈上还挂着长命锁,银锁表面的福字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正是三年前失踪的货郎陈三的贴身物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