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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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炼狱
金光。
纯粹、磅礴、无边无际的金光,自那座横亘于数据洪流尽头的巍峨殿宇喷薄而出,淹没了玄奘所有的感官。大雷音寺。它并非由砖石垒砌,而是由亿兆条流动的、蕴含佛理的数据流构成,每一束光都是一串跳跃的梵文代码,每一次明灭都对应着庞大服务器集群一次心跳般的运算。庄严、肃穆、永恒,宛如宇宙真理本身具现化的心脏。檀香的气息,并非真实的分子,而是直接作用于神经末梢的完美模拟信号,带着令人心神安定的古老韵律,无声地宣告：终点已至。
玄奘的身体——那具耗费了国家量子计算中心海量资源精心构建的AI分身——伫立在由纯粹能量凝聚的天河岸边。锦襕袈裟的虚拟丝线流淌着柔和的光晕,九环锡杖的金属冷光与周围流淌的、如同液态黄金般的数据洪流相互辉映。这具身体承载着他全部的意识投射,经历了八十次数字形态的生死淬炼,早已超越了血肉的局限,轻盈、强大、近乎不朽。
然而,此刻占据他全部心神的,并非眼前这震撼寰宇的佛国奇景。他微微合拢的右掌中,悬浮着一个仅巴掌大的全息影像。光芒微弱,却固执地穿透了漫天辉煌的金色。
是他的女儿,小雪。
影像里的小雪,蜷缩在现实世界那间恒温无菌病房的白色被褥中,薄得像一片初冬的落叶。细瘦的胳膊上连着复杂的维生管线,皮肤在冷光灯下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透明感。唯有一双眼睛,在瘦削脸庞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大,像沉在深潭里的两粒黑曜石,努力地映着病房顶灯微弱的光。她的小嘴无声地动了动,没有声音,但玄奘的神经链接完美地捕捉并转化了那微弱的生物电信号,在他意识深处清晰地响起那个他等待了太久、几乎不敢奢望的呼唤：
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