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9/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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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知一：我现在带你们去,你们不要声张。
夜色浓得化不开,像冰冷的墨汁泼洒在废弃的工业区边缘,唯一的光源是16岁的张知一手里那支电量微弱的手电筒,昏黄的光柱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颤抖着跳跃,勉强撕开前方几米深沉的黑暗,随即又被更庞大的阴影吞噬。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铁锈、陈年垃圾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腐烂气味——那是从远处十几年前建在村里的那座破旧糖果厂,黑洞洞的轮廓里飘散出来的。原先制造甜蜜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副被蛀空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架。
风呜咽着穿过厂房破损的窗户和扭曲的金属支架,发出如同鬼魂低泣般的尖啸,刮过路旁肆意生长的、枯黄杂乱的野草,簌簌作响,像无数只干枯的手在互相摩擦。
张知一走在最前面带路,纸箱压在他和身后两个九岁孩子稚嫩的肩膀上,每一次颠簸都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晃动。里面的东西在随着他们的脚步轻微地、不规则地移动着,发出沉闷的刮擦声。这声音在死寂的荒野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小路两旁,是倾倒的篱笆和半塌的砖墙残骸,像被巨兽啃噬过的骨头,在黑暗中投下扭曲怪异的影子。
偶尔,黑暗中会亮起两点幽绿的光——是野猫或别的什么小兽的眼睛,它们无声地潜伏在阴影里,冷漠地注视着这三个在无人的荒原上踽踽独行的身影,随即又悄无声息地隐没,只留下更深的恐惧。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孩,高阳和高珊,脸色惨白得像月光下的纸。高阳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身体因为恐惧和沉重的负担而不住地发抖,每一步都迈得异常艰难。高珊则更糟,她几乎是被高阳半拖着走,眼泪无声地淌了满脸,混合着脸上的尘土,留下肮脏的泪痕。
张知一似乎敏锐的察觉到了兄妹俩的情绪,摸了摸高珊的头：你们不用怕,哥哥在呢,我会保护你们的
高珊死死盯着脚下那一小片被手电光勉强照亮的地面,不敢抬头看前方那如同匍匐巨兽般越来越近的糖果厂,更不敢回头去看身后那片无边无际、仿佛随时会伸出爪牙的黑暗深渊。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她惊得浑身一颤,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濒临崩溃的呜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