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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将镇国公府巍峨的朱门和门前两尊怒目石狮都染上了一层沉郁的暗金。书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谢珩眉宇间凝聚的寒意。他赤着上身,精悍的肌理在烛光下如通冷硬的岩石,左臂外侧一道寸许长的伤口皮肉翻卷,虽已不再流血,但边缘红肿,狰狞地横亘在紧实的小臂上。
卫铮垂手侍立一旁,面容依旧如石刻般冷硬,手中却捧着一个打开的药箱。他动作精准而利落,蘸了烈酒的棉布毫不留情地按上伤口。
“滋……”细微的灼烧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剧烈的刺痛让谢珩额角青筋猛地一跳,紧抿的薄唇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汗水瞬间从鬓角渗出,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砸在光洁如镜的黑檀木书案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放在膝上的右手骤然收紧,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虬结的血管根根暴起,仿佛要挣脱皮肤的束缚。但他硬是没发出一丝声音,连呼吸都只是略微粗重了几分,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噬人的风暴,比臂上的伤口更加骇人。
“查清楚了?”谢珩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
“是。”卫铮的声音平板无波,手下动作却未停,迅速清理着伤口边缘的污物,“撞周文清入泥沼的,是礼部李侍郎家一个不起眼的小厮,叫王三。此人嗜赌,三日前在城西‘快活林’赌坊欠下巨债,被萧党外围一个放印子钱的头目捏住了把柄。今日之事,是受那放贷头目指使,意在制造混乱,搅浑水,顺便……废了周文清这枚棋子。”他顿了顿,拿起金疮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王三让完事后,已被‘意外’溺毙在护城河支流。放贷头目也‘突发急症’,昨夜暴毙家中。线索……断了。”
“断得真干净。”谢珩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刺骨的嘲讽和杀意。萧启恒!老狐狸!动作够快,够狠!弃卒保帅,不留一丝痕迹。这雷霆手段,倒是对得起他首辅的位置。看来,自已重生后这第一步棋,不仅搅乱了他们的局,更是彻底惊醒了这头蛰伏的恶兽。萧党已经意识到他察觉了阴谋,甚至可能……猜到了更多。接下来的交锋,只会更加凶险。
卫铮沉默地开始包扎,用干净的白棉布将伤口层层裹紧,动作一丝不苟。包扎完毕,他拿起放在一旁书案上的深蓝色硬皮册子,翻到最新一页。炭笔落下,发出沙沙的轻响:
「癸卯年三月初七,酉时末。
主公安危录:
左臂外侧,利器划伤,深三分,长一寸二。疑为救苏小姐时,荷塘假山石或残荷硬梗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