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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外婆……她抱着冰冷的相框,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像个迷路的孩子,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巨大的自责和深不见底的疲惫如同沉重的淤泥,将她彻底淹没。瀚海,拍卖行,周砚深,苏曼……那座光鲜亮丽又冰冷残酷的城市,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她只想逃,逃得远远的,逃回那个有老樟树、有阳光、有外公外婆留下最后一丝温暖气息的地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沈清欢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物,把那个旧相框仔细包好放进背包。她没有带走任何与修复相关的工具和书籍——那些曾是她视为生命的东西,如今只让她感到锥心的刺痛。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桌角那本小巧精致的册子上。
那是周砚深送的影印版宋代《茶经》。封面是素雅的绢布,印着古朴的茶经二字。暴雨夜之后,他硬塞给她,说是压惊,语气别扭又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她当时心乱如麻,随手塞进了包里,后来便一直放在桌上,像一道不敢触碰的伤疤。
沈清欢盯着它,眼神复杂。厌恶痛恨似乎都有。但心底深处,又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牵扯。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将它拿了起来。不是留恋,或许只是需要一个了断的凭证。她粗暴地将它塞进背包的最底层,拉上拉链,仿佛要彻底隔绝掉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
没有告别,没有留恋。她拖着简单的行李,如同一个仓皇逃离战场的败兵,登上了南下的列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景象,渐渐被连绵的稻田、青翠的山丘和蜿蜒的河流所取代。空气变得湿润,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当熟悉的乡音在车厢里响起,当那座记忆深处、被老樟树守护着的青瓦白墙院落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沈清欢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迹象,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和迟来的悲伤。
沈家老宅在村尾,依山傍水,安静得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和偶尔几声鸡鸣犬吠。房子很旧了,久无人住,推开门,一股浓重的尘土和霉味扑面而来。墙角挂着蛛网,家具蒙着厚厚的灰尘,只有堂屋正中的神龛和墙上外公外婆的遗像,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显然是村里相熟的老人时常照看。
沈清欢放下行李,没有急着打扫。她推开吱呀作响的后门,走到院子里。那棵巨大的老樟树依旧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浓密的树冠投下大片清凉的阴影。树下,是外公生前最爱的竹制躺椅,已经有些腐朽。她走过去,手指拂过冰凉的竹片,仿佛还能感受到外公躺在这里,眯着眼,摇着蒲扇,给她讲那些古籍里故事的午后温度。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碎金般洒在她身上,带着南方特有的湿润暖意。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那场毁灭性的风暴,置身于这片承载着童年所有温暖记忆的土地,沈清欢一直紧绷的身体和精神,终于一点点松弛下来。连日来的惊惧、冤屈、愤怒、绝望……如同退潮般暂时隐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
她靠着老樟树粗糙的树干,缓缓滑坐在地上,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这一次,不再是歇斯底里的崩溃,而是一种无声的、缓慢释放的哀伤。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欢把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她谢绝了所有闻讯前来探望的乡亲的好意,只是请隔壁相熟的阿婆帮忙送些米面菜蔬。她像一只受伤的兽,躲在自己的洞穴里,默默地舔舐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