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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变得异常忙碌。他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彻夜不归。阿芜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偶尔在深夜,听到外院书房隐约传来的、压低的谈话声,或是沉重的踱步声。他肩背上的旧伤,在燕都潮湿阴冷的天气里发作得更加频繁。阿芜依旧会默默地煮好药,放在他书房外的廊下小几上。有时药碗会被取走,有时直到药汁冰冷凝结,也无人动过。
她像一株被误移栽到华美花盆里的野草,在这空旷而冰冷的府邸里无所适从。府里没有女眷,只有两个老仆。忠叔对她恭敬而疏离,陈伯则近乎沉默。她尝试过拿起扫帚打扫庭院,却被忠叔惶恐地拦下:夫人,这些粗活让老奴来就好。她想进厨房帮忙,陈伯只是默默地将她请出来,关上了厨房的门。
日子在空旷的庭院和寂静的回廊里缓慢流淌。阿芜常常独自坐在后园那株干枯的老梅树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阿爹留下的、被磨得温润光滑的骨哨。山野的风声、溪水的流淌、柴门开启的吱呀声……那些曾经构成她整个世界的声音,在记忆里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最终被这深宅大院的死寂彻底淹没。
她开始想念那间漏风却温暖的土屋,想念清晨带着露水的草木气息,想念肩上沉甸甸的柴捆带来的踏实感,甚至想念阿爹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想念那些看得见、摸得着、需要她用力气去换取的生活。而这里,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旷,和一种将她牢牢困住、却无处着力的精致囚笼感。
偶尔,她会听到府门外隐约传来的车马喧嚣,听到墙外街市上飘过的、属于这个繁华燕都的、与她格格不入的热闹。那些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琉璃,清晰又模糊,提醒着她自己身处何方,又与她何干。
她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长期劳作留下的薄茧还在,可这双手,在这座空旷的府邸里,除了每日为自己和裴昭准备简单的饭食,似乎再也无事可做。一种比饥饿更难熬的空虚,像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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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午后,蝉鸣聒噪得如同沸水。忠叔弓着腰,脚步有些急促地穿过回廊,来到阿芜独坐的偏厅。他手里捧着一份素雅却透着贵气的帖子。
夫人,忠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镇国公府老夫人做寿,广邀各府女眷过府饮宴赏荷。帖子…送到府上了。他将帖子恭敬地递上,目光却有些闪烁,似乎不敢直视阿芜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没有任何纹饰的粗布旧衣。
阿芜接过帖子。纸是上好的素笺,带着淡淡的馨香,上面的字迹工整秀雅,是她看不懂的漂亮行书。她捏着那光滑的纸页,指尖有些僵硬。饮宴赏荷这些词对她而言,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