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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为了杀伤,是为了让中箭者更痛苦,拖慢敌军的速度。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直到三日前,鲁尔在夜里偷偷塞给他一块烤红薯,低声说了句:“少郎,那批弩机的望山,歪了。”裴琰捏着红薯的手猛地一紧。烤红薯的温度烫得手心发疼,他却像没察觉似的,只定定地看着鲁尔。突厥汉子的脸上沾着炉灰,眼神却亮得惊人,那里面没有惊讶,没有质疑,只有一种了然的沉重。“他们杀了张老栓。”
裴琰终于开口,声音被炉火烘得干涩,“我造的东西,少杀一个人也是好的。”鲁尔沉默着点头,把红薯往他手里塞了塞:“往后拉风箱的活归我,淬火时我多添些冷水,让你看清楚些。”一句话,便是两人的默契。鲁尔不再多问他为何要费尽心机做手脚,只在旁默默配合;裴琰也不再避讳,甚至会在处理关键部件时,故意放慢动作,让鲁尔看清他是如何留下那些致命的
“缺陷”。作坊里的其他工匠,多半是被强征来的,见了这情景,有的装聋作哑,有的偷偷竖起大拇指,只有少数几个叛军安插的眼线,还在傻乎乎地盯着进度,以为这些兵器真能助叛军一路南下。变故,出在一个雪后初晴的午后。那天裴琰正在打磨一批箭簇,忽然听见作坊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不是寻常巡逻兵的散漫节奏,倒像是带着某种威势的急驰。他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向鲁尔,突厥汉子已经握紧了手里的铁钳,眼神警惕。很快,一群穿着黑色皮甲的叛军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独眼龙,左眼眶里塞着块黑布,右眼里的凶光比炉火烧得更旺。他腰间挎着把弯刀,刀鞘上镶着颗骷髅头,看着便知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麻三呢?”
独眼龙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刺耳得很。正在打瞌睡的麻三一个激灵爬起来,点头哈腰:“将军,小的在!您怎么亲自来了?”“废物!”
独眼龙一脚踹在麻三肚子上,把他踹得像个滚地葫芦,“前日出征的弟兄说,这批枪杆全是废物!砍翻三个唐军就断了!你他娘的拿老子的军饷养了群饭桶?”麻三吓得脸都白了,连滚带爬地指着工匠们:“将军饶命!是这些刁民偷懒!小的这就毙了他们!”独眼龙没理他,目光像鹰隼似的扫过作坊,最后落在裴琰身上。“你就是那个‘石匠’?”
他听说过这个年轻人,麻三吹得天花乱坠,说他造的刀能劈开唐军甲胄。裴琰放下手里的箭簇,低着头:“小人是。”“抬起头来。”
独眼龙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裴琰缓缓抬头,迎上那只独眼。他的眼神很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出丝毫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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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的煎熬,早已让他学会了把情绪藏在最深处。“那些枪杆,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