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1/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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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州,这座矗立在帝国北疆咽喉的雄城,远比想象中更显苍凉厚重。巨大的城墙由灰黑色的巨石垒砌而成,饱经风沙战火,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像一头沉默而疲惫的巨兽,匍匐在广袤的雪原之上。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如同刀子般刮过脸庞,空气凛冽得吸一口都刺得肺叶生疼。街道宽阔却行人稀疏,商铺大多门窗紧闭,透着一股大战过后的萧条与紧张气息。
州牧府邸坐落在城北高地,规制不小,却也透着边塞特有的粗粝和简朴。当我被引至偏厅等候时,靴底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空旷的回响。厅内陈设简单,巨大的火塘里燃烧着粗壮的松木,噼啪作响,散发出松脂的焦香和暖意,却依旧驱不散那浸入骨髓的寒意。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踏在石板地上,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上。我转过身。
魏俨出现在门口。他比在洛阳时更显清瘦,轮廓也越发深刻,如同边州嶙峋的山石。一身更厚实的玄色裘袍裹着他挺拔的身躯,肩头、发梢还带着未及融化的雪粒。风霜在他眉宇间刻下了更深的痕迹,那曾经浓得化不开的沉郁似乎沉淀了下去,被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锐利和疲惫所取代。当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看过来时,里面不再是纯粹的冰冷或怒意,而是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诧、了然、一丝荒谬,以及一种被命运之手强硬拨弄后的无可奈何和……深藏的审视。
果然是你。他开口,声音被边塞的寒风磨砺得更加沙哑低沉,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喟叹,林氏。他念出我的姓氏,尾音微微下沉,带着千钧的重量。
他大步走进厅内,带进一股室外的寒气,径直走到主位的虎皮交椅上坐下。动作间,裘袍下露出腰间佩刀的刀柄,古朴冷硬。他并未叫我坐,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睛牢牢锁住我,强大的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开来。
洛阳繁华地待不住,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冰锥,偏要跑到这苦寒边塞、随时可能城破人亡的鬼地方来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你到底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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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州的日子,是浸透了风沙与寒意的磨砺。州牧府邸空旷而冷肃,巨大的火塘昼夜不息地燃烧着耐烧的松木和煤炭,却也只能勉强驱散厅堂一隅的寒意。我被安置在府邸西侧一个独立的小院,负责协助整理陈滂遗留下的庞大文书档案库。库房里堆满了历年积压的户籍、田亩册、军械账簿、与各部落的往来文书,灰尘积了厚厚一层,蛛网遍布,如同一个被遗忘的战场。
这是魏俨给我的第一个考验,或许也是一种变相的放逐。他忙于整饬军备、弹压内部蠢蠢欲动的势力、应对来自匈奴各部越来越频繁的试探性骚扰,根本无暇顾及我这个从洛阳来的麻烦。只是偶尔,在穿过回廊或是在前厅匆匆处理事务的间隙,会撞见他审视的目光。那目光依旧复杂,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看你何时支撑不住的冷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