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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愕然地看着手中的刻刀,冰冷的金属触感刺醒了他。他下意识地看向云岫那双空茫却仿佛映着星光的眸子。鬼使神差地,他拿起一块光洁的木板边角料,又从摊上撕下一角粗布,笨拙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冲动,紧紧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市声、人语、光影……通通被隔绝。只剩下无边无际、令人心慌的虚无。他握着刻刀的手心瞬间沁满了冷汗,刀尖悬在木板上方,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刻什么怎么刻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
别怕,云岫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像一盏引路的微灯,刀尖下去,就是开始。摸到木头的纹路了吗顺着它走……心里想什么,就让它流出来……
沈砚深吸一口气,努力驱散那灭顶的恐慌。他屏住呼吸,指尖颤抖着,摸索着木板光滑的表面,感受着那细微的纹理走向。他强迫自己去想——想什么混乱的思绪中,唯有昨夜那满壁惊心动魄的木刻,尤其是那幅磅礴的《烟雨行舟图》,如同烙印般清晰。还有…还有眼前这盲眼少女,在雨中闭目刻画的宁静侧影……
刀尖终于迟疑地落下,刺入木面。没有视觉的指引,每一次推进都如同在深渊边缘试探。刀锋时而失控打滑,时而用力过猛刻得过深。歪歪扭扭的线条在黑暗中艰难地延伸、转折、堆叠。他笨拙地模仿着记忆中那幅《烟雨行舟图》的意境,却只刻出一片混乱的、深浅不一的沟壑。汗水浸透了蒙眼的布条,顺着额角滚落,混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专注。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耗尽了一生的力气。沈砚的手酸软得再也握不住刻刀,当啷一声,刻刀脱手掉落在地。他猛地一把扯下蒙眼的布条！
刺目的天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待视线适应,他迫不及待地低头看向手中那块木板——上面只有一片歪歪扭扭、深浅不一、如同孩童涂鸦般混乱的刻痕。勉强能看出几道象征水波的弧线,托着一团笨拙的、花瓣扭曲的荷花轮廓,旁边还刻了个不成形的、歪斜的舟影。粗糙,幼稚,与他心中所想相去何止万里！简直不堪入目！
巨大的失落和羞惭如同重锤砸下,沈砚下意识地想将这块耻辱的木片藏到身后。
别动！云岫的声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摸索着,急切地从沈砚手中夺过那块歪斜的木板。她的指尖不再是轻柔的抚摸,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急切,细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些粗粝、笨拙、毫无章法的刻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