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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一下,随即想起。在决定抛掉账册的那个冰冷的雨夜,在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中,我似乎……也曾下意识地用力扯断了颈间的佛珠断线崩开的瞬间,珠子滚落满地,隐入泥泞的黑暗,如同我碎裂的信念,再也无法拾起。
我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没有佛珠,没有念珠,甚至没有任何饰物。只有一圈极其浅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印痕,如同一个愈合已久的旧伤疤,淡淡地印在皮肤上。那是常年佩戴佛珠留下的痕迹,是八年时光在我身体上刻下的唯一烙印。
山风更猛烈了,带着哨音,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扑打在身上。铅灰色的天空下,那块巨大的电子屏幕依旧不知疲倦地滚动着金光闪闪的祝福语:
佛光普照!
泽被苍生!
金光刺眼,将山门前的一切,包括我身上这身灰扑扑的旧衣,都映照得苍白而虚幻。手腕上那圈淡淡的痕,在电子屏变幻的光线下,时隐时现。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山门,看了一眼那刺目的金光,然后,低下头,拉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迈开脚步,踏上了山门外那条蜿蜒向下、通往尘世滚滚烟火的盘山公路。脚步落在冰冷坚硬的水泥路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身后,那佛光普照的金色大字,依旧在深秋凛冽的风中,无声地滚动,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