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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寺里负责财务的两个知客僧被方丈委以重任,派往南方某大寺交流学习,一去不返。接着,库房负责登记功德箱钥匙的净尘师兄,被安排去后山菜园静心劳作,远离了核心区域。一些平日里和师父走得稍近的僧人,也陆续被调离了重要岗位。寺内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在空气中弥漫,僧人们彼此间的交谈少了,眼神里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闪烁和谨慎。每一次山门外有汽车驶近的声音,每一次有陌生面孔进入寺院,我的心都会猛地提到嗓子眼,随即又沉入更深的谷底——没有调查组,没有任何来自外界的波澜。
匿名信,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溅起一丝涟漪。只有一种被严密监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蛛网,悄无声息地缠裹上来。回廊的转角,大殿的阴影处,甚至寮房外的院落里,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几次在僻静处,隐约看到执事僧慧能的身影一闪而过,他是方丈的心腹,眼神锐利如鹰。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日夜缠绕,勒得我几乎窒息。
时间在表面的死寂和内心的惊涛骇浪中滑向深秋。枯黄的落叶铺满了寺院的石板路,踩上去发出细碎而空洞的声响。师父闭关的禅院依旧门扉紧闭,死气沉沉。那本紧贴胸口的账册,似乎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冰冷。
一天傍晚,做完晚课,我独自留在空旷的大殿里整理蒲团。夕阳的余晖透过高窗,给高大的佛像镀上了一层庄严的金边。殿内檀香氤氲,只有长明灯的灯花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我跪在佛前,双手合十,望着佛慈悲低垂的眼睑,心中翻涌着巨大的茫然、恐惧和无声的质问：为何沉默为何不降下雷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踏在人的心坎上。我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没有回头,但我清晰地知道是谁来了。
方丈停在了我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高大的身影投射下来,将我完全笼罩在阴影里。大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寂静得可怕,只有香烛燃烧的微响。檀香的气息似乎更浓了,浓得有些发腻。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过来,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和心脏狂跳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里如同擂鼓。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僧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却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入我的耳膜：
明心,你拜的佛,他顿了顿,那平静的声音里蕴藏着一种洞悉一切、碾碎一切的冰冷力量,塌了。
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