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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如同九天惊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在我脑中轰然炸开!所有的侥幸,所有的挣扎,所有残存的、对某种公理或神佛庇佑的渺茫希望,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洪流瞬间席卷全身,四肢百骸都冻僵了。眼前高大的佛像仿佛摇晃了一下,那慈悲的金身似乎也裂开了道道缝隙。塌了我日夜跪拜祈求的,我心中赖以支撑的……原来早已是断壁残垣
巨大的眩晕感袭来,世界在我眼前旋转、崩塌。我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瘫软下去,但身体已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本紧贴胸口的账册,此刻像一块万载寒冰,散发的冷意直透灵魂深处。身后那人的气息如同山岳般沉重,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威压。
我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只是僵硬地跪在蒲团上,对着那尊在阴影里似乎已开始剥落金漆的佛像,听着自己牙齿打颤的格格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清晰回响。那四个字——塌了——在脑海里反复震荡,碾碎了一切声响。
那夜之后,空气里看不见的弦绷紧到了极限。我如同置身于透明的囚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慧能那张如同鹰隼般锐利的脸,出现的频率陡然增高。他不再只是远远地、偶然地瞥见,而是会在我清扫回廊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廊柱的阴影里,目光沉沉地钉在我背上;在我去斋堂的路上,他恰好从另一条岔路转出,脸上挂着一种毫无温度的、程式化的笑意:明心师弟,去用斋啊那眼神却锐利得仿佛要穿透我的僧衣,看清我内衬里缝着的东西。有时,深夜寮房外会传来极其轻微、却绝非风声的脚步声,在门外停留片刻,又悄然消失。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日夜缠绕勒紧,渗入骨髓。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沉重的回响,每一次木鱼声都像是倒计时的鼓点。我知道,那本账册在我身上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催命的危险。它已不再是揭露黑暗的证据,而是悬在我头顶的利剑。
一个飘着冰冷秋雨的黄昏,我借口去后山查看师父闭关禅院外是否有渗漏(虽然明知那只是借口),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踩着湿滑泥泞的山径,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后山一处人迹罕至的断崖边。崖下是奔腾咆哮的山涧,水声轰鸣,掩盖了世间一切声响。雨丝冰冷地打在脸上,混合着冷汗。
我最后一次摸了摸胸前,隔着僧衣,感受那本册子硬硬的棱角。然后,在确定四下无人窥探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将它狠狠抛向崖下翻滚的浊流!深蓝色的册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而决绝的弧线,瞬间就被汹涌的涧水和迷蒙的雨雾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看着它消失的地方,心头那块巨石似乎并未落下,反而沉入了更深的寒潭。我失去了唯一的护身符,也斩断了最后的退路。解脱不,是更彻底的、无边无际的寒意席卷而来。
回到寮房,湿透的僧衣紧贴在身上,冷得刺骨。我脱下外袍,正准备换上干的衣物,目光却猛地凝固在床铺上——枕头的位置,被人明显动过了!虽然竭力恢复原状,但那细微的褶皱方向和平时我习惯摆放的角度完全不同!我扑过去,颤抖着手掀开枕头,下面空空如也。心沉到了谷底。我发疯般翻找床铺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掀起薄薄的褥子……没有!什么都没有!但那种被彻底搜查过的痕迹,像冰冷的烙印,清晰地印在那里。
他们来过了!在我离开的时候!他们翻遍了我的床铺,他们在找什么答案不言而喻。冷汗瞬间浸透了刚换上的干爽中衣,那股寒意比外面的秋雨更甚,从骨头缝里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