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4/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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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庭点点头,突然觉得胸口发烫。低头一看,军装前襟不知什么时候被子弹犁开一道血槽,皮肉翻卷着,倒是不太疼。他摸索着从弹药箱里捡出一枚还烫手的弹壳,用刺刀尖在上面刻字。铜壳太硬,他只能歪歪扭扭地刻下：留给以后点名的人。
你他妈还有闲心搞这个林晚舟扯开他的衣襟处理伤口,酒精倒在伤口上冒起白沫。
贺云庭把弹壳塞进同乡手里：如果我回不来,把它带回连队花名册。十九岁的眼睛在火光中亮得吓人,记得让我在八一名册上有个位置。
第一缕阳光刺破硝烟时,起义军开始有序撤退。贺云庭看着林晚舟背着伤员消失在楼梯口,转身把打空的机枪拆成零件。楼下传来江西土话的叫骂声,敌人已经冲进了大堂。
他摸出最后一颗手榴弹,用牙咬掉拉环。弹壳在朝阳下划出一道抛物线,落进正在攀爬楼梯的敌军队列。爆炸的气浪把贺云庭掀翻在瓦砾堆里,他看见自己刻的那枚弹壳从林晚舟的医药包里滚出来,在血泊中闪闪发光。
第二章
1984·老山血书
林晚舟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泥浆和血迹,已经板结成硬壳。他猫着腰钻进662.6高地的猫耳洞时,钢盔撞在原木支撑架上,震落几缕碎土。三十七年野战医院生涯养成的本能让他立刻护住了胸前的口袋——那里躺着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林院长！坑道深处传来压低的声音,钢盔下露出一张沾满迷彩油的脸。年轻人蹲在弹药箱垒成的临时指挥所前,正往56式冲锋枪弹匣里压子弹,您怎么上来了师部不是说今天越军要炮火覆盖
林晚舟没答话。他打量着这个二十八岁的突击队长,在他眉眼里找那个人的影子。太像了——尤其是皱眉时额头上那道竖纹,简直和五十七年前江西大旅社楼顶那个机枪手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