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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它振翅飞去,好像根本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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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鸟
那天,我坐在窗前看护晾晒在场院里的麦子。
大群的麻雀飞来,不敢直奔“主题”,便作势在场院旁空地上的疏草间觅食。蹦蹦跳跳,灵动如乒乓球。
老鸟蹦得气定神闲,若无其事;小鸟就有些沉不住气,往往有些小动作,却迅即被老鸟不露痕迹地化解掉。终于合群呼啦啦地落在麦子上,忙不迭地叮叮啄食。我便嗷嗷地喊,并且扬起手作轰赶的架势。群雀一下子腾上半空,像被齐齐抛向空中的石块一般,向任一方向飞去。不大工夫,又卷土重来。如此周而复始,不像生存的苦斗,倒像是默契的嬉戏。
然而有一只麻雀似乎昏了头,竟呼啦啦穿破窗户纸直窜进屋子里,在四壁顶棚家具镜子间乱飞乱撞,最后落到炕上。妈妈拿笸箩扣住它,用纳鞋底的粗绳子捆了它一只脚,给我作玩具。我牵了它在场院里招摇。它一点不安生,不时飞窜起来,待看到绳子坠住了自已,竟气愤地冲到我头上乱抓乱啄,吓得我吱哩哇啦地哭喊。妈妈便将它的双翅各剪去了一半——剪刃切过羽毛筋骨的声音犹在耳畔——它果然蔫了:剩下的那一点点残翅虽然还扑棱着,但已经没有任何实际的作用。
既然不能飞了,它便连走也懒得走。它羽毛凌乱,像挨了打;眼睑紧闭着,眼角隐隐有一点血迹;脚杆上捆绳子的地方已经磨破了皮,露出粉色的嫩肉和青色的血管,麻绳上染了一些血迹,颜色已经发黑。它绝不主动迈步,我拽着它四处走,几乎等于拽着一只死鸟。只是偶尔我走太快了,它才挣扎着动动身L,扒拉住什么东西,让自已喘息一下。
这样玩了不大工夫,我便没了兴趣,撇下绳头,看它哆嗦着蹭到墙角去。
它依然紧闭双眼,小小的脑袋上流露出一种又绝望又悲愤的神情。它像人一样侧卧着,瘦弱不堪,好像只是一副毛羽凌乱的雀皮,里面并没有骨架血肉。但它显然并没有死,它的小胸脯隐隐起伏,褐色的皱皱的眼皮不时抽搐一下。现在对于它来说,生和死都不再重要,它只想这样一动不动地呆着,用残余的生命这样呆着,来抵抗彻骨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