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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八年十月的一天,十三岁的田家吉从中学放学回家,一进家门,习惯性的喊了一声姆妈,无人答应。他走进厨房,姆妈也不在厨房里,一摸锅灶,都是冷的,揭开锅盖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心里就有些发慌,家里一个人也没有。这时十岁的二弟家祥七岁的三弟家如和三岁的小妹家意回来了。家吉问道:“你们回来了呀,姆妈呢?”家祥道:“哥哥,姆妈在托儿所,我们是来叫你去食堂吃饭的。”家吉抱起小妹道:“走,我们先去找姆妈。”家祥家如在前面带路,来到田长发叔叔家,宽大的堂屋里摆滿了摇窝,姆妈和另外几个伯母正在招呼滿屋的孩子。姆妈接过三岁的妹妹,说道:“家吉,你先带你两个弟弟去食堂去吃饭,你伯伯(父亲)在食堂里。”兄弟三人来到食堂,门口挂着一块大牌子,上写
“双河县双河区沙洲人民公社第十生产大队第一小队食堂”
好热闹呀,屋里屋外都是人,全塆近二百人都在这里吃饭,有的已快吃完了,有的还在排队。特别是那些家里没有老人的妇女,简直高兴的不得了,一个个在那里吃着饭,说着话;有的说:“现在好了,孩子有人带,也不用让饭了,一身的轻松,一门心思的去干活。”
有的说:“原来几十个灶烧火,柴老是不够,现在一个灶烧火,柴多得烧不完,早该这样了。”也有的说:“这饭菜没有自家让的好吃。”有的说:“大锅菜就是好吃。”一些围着灶台转了大半辈子的婆婆,真是打心眼里高兴,只是突然闲下来有些不习惯,主动跑到食堂来帮着择菜洗钵。兄弟三人排在人后,来到灶前,好大的灶呀,比我家灶屋还大,灶上站着的正是伯伯和另外一个老伯,他们负责发饭,饭是从一个很大的木蒸屉里拿出来的,是用那种泥巴烧制的,粗糙的土黄色钵子蒸的饭。里面的饭分三个等级,有三两的,半斤的,七两的。兄弟三人一个领了一钵饭,家吉家祥是半斤的,家如是三两的。然后到另一边去拿筷子和打菜,分菜的又是一个人掌勺,每人一勺子炒包菜,兄弟三人找到一个地方,坐下吃饭。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大大咧咧的坐到一张桌子上,对旁边桌上正在吃饭的田家华道:“你去给我娘俩拿两钵饭来。”田家华正在上初中三年级,看了她一眼,动也不动继续吃他的饭。妇女大声道:“我说的你听到没有?”田家华道:“你儿子没长腿吗?他不会去拿呀,你是地主婆吗?坐着要别人拿饭,我又不是你家长工,凭什么给你拿饭。”把这个妇女气得半死。破口大骂,田家华与她对骂,根本就不怕她。这妇女叫章普良,是大队支书的老婆,也是大队妇女主任,爱骂人,人送绰号脏婆娘。她仗着丈夫是支部书记,平时都是横着走。她丈夫名叫栾端清,就是他把田家西塆(一小队)几十亩快要成熟的稻谷连根拔起,栽到一块田里,挤得密不透风,向上报说是亩产万斤田,公社干部都是些种庄稼的门外汉,听了栾端清的亩产过万斤的报告后大喜,也不想想是真是假,立即组织小队长以上干部来参观,等参观完后,稻谷全部烂了,几十亩田颗粒无收,他却一点事也没有,照样当他的书记。人送绰号“乱弹琴”。田幼南见她下不来台,也怕闹大了田家华吃亏。连忙拿了两钵饭过来放到她面前,这才让事情平息下来。第十生产大队全部姓田,无一杂姓,由田东塆,田西塆,田中塆,田上塆,田下塆五个自然村组成,其中田上塆最大,有四百六十多人,因此分成两个生产队,西塆是第一生产队,东塆是第二生队,中塆是第三生产队,上塆是第四,第五生产队,下塆是第六生产队。田家祠堂为大队部。公社干部不放心田氏家族,特地从外队调来了正,副书记,田姓人只能当主任(三把手)。田氏家族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三岗三冲,北高南低,三岗是旱地,分别叫马蹄岗,牛角岗,龙脊岗。三冲是水田,分别叫饮马冲,水牛冲,龙尾冲。北边有一个田家祖先很早就借助地形修建的大水堰,水面有五百多亩,是田氏家族的专用堰,堰里的水可以通过控制闸,自流灌溉三条冲里的田,里面养的鱼又肥又大。有一个闸直通沙河,在多雨季节将多余的水排进沙河。西边有一条长年流水不断的沙河,东边紧靠县城,南边与外村相邻。全大队一千二百多人,水田一千一百多亩,旱地也是一千一百多亩,人均不到两亩土地。岗上的旱地是高低不平的一小块一小块的旱地,最大的一块也不到两亩地,有三升的,五升的,八升的,在过去纯属靠天吃饭,如果遇到干旱年,岗上就颗粒无收。人民公社后,十大队男女劳力齐上阵,日夜苦干,抢在冬播前就把三岗治理成了梯田,每块都有十多亩,变成了不怕旱的水浇地,面积还有所扩大,然后种上小麦。老人们都说还是走集L道路好,几百年想办又办不到的事情,集L几天就办到了。冬播结朿后,一半男劳力挑着工具,带着蓑衣斗笠和一坛腌菜到外县去修水库,一半男劳力全部参加公社的大办钢铁,家里只留下妇女和老人搞田间管理。在乱弹琴的带领下,外大队的人来,把塆里衖子里放了几百年的,供人乘凉的青石凳都打碎了拿去炼铁,各家各户的废铁都被无偿的收去了。最可惜的是,塆后有一棵几百年的大树,高耸入云,是田家的祖先栽种的,也是田家的标志,几十里外都能看到,是一道非常好的风景。树冠遮盖了十几亩地,每到夏天全塆人都到此乘凉,是全塆人夏天的集中地。丧心病狂的栾端清率领一帮外地人,扛着无梁大锯,硬是锯了两天才把大树锯倒,又花了十多天时间才把大树解L拿去当柴烧练铁,结果是把田家几百年的石凳砸了,几百年的大树烧了,一两铁也没炼出来,真是劳民伤财。田家人心痛死了,但敢怒不敢言。幸亏上面发现得早,紧急叫停了,要不然农村的损失会更大。
在这期间,栾端清把他的大儿子安排到城里当工人,小儿子安排到大队副业队当会计,女儿到大队学校当老师,老婆是大队妇女主任,一家人安排得妥妥贴贴的。
由于栾端清把一小队几十亩稻谷都毁了,到了一九五九年春季,一小队就没有粮食吃了,食堂停火了,人们四处找吃的,田野里能吃的野菜都挖光了,首先是好吃点的地菜(荠菜)被挖光,接着是有点苦味的黄花菜也被挖光,接着就是雀儿肠,荒涕蒿,野大黄,木棘条,油树叶子,野大麦苗等等都弄来吃。不久政府拨来了一点救济粮,食堂又开火了,每天两餐粥,男劳动力是三两米的粥,老人小孩有二两的,一两粥,吃不饱,但也饿不死。好不容易盼到麦收,可是因先旱后涝的原因,小麦产量极低,只有常年的一半。没有办法,只能和麸皮一起吃。食堂蒸的馒头因没有去麸皮,表面上一颗颗的麸皮,像极了癞蛤蟆,人们称之为癞子粑,劳动力每餐两个,老人孩子每餐一个。小麦减收,人们在饥饿中还坚去干活,不干话就更没有希望了。全村指望早稻能够丰收吃顿饱饭,可是老天爷好象故意与人们过不去,该下雨时一滴不下,不要雨时大雨倾盆,早稻也减了产,晚稻又遇虫灾,粮食严重不足,为了补充粮食不足,队长决定种几亩萝卜应急,萝卜刚刚出苗,就被栾端清发现了,他大发雷霆,逼着队长硬生生的把几亩萝卜犁掉了,然后种上小麦。这个家伙完全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因为他在副业队有小伙房。老百姓吃癞子粑的时侯他在吃白面馒头,老百姓一日两餐粥的时侯,他在吃白米干饭,还要好菜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