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4/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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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室的走廊上突然爆发的哭声穿透了抢救室的玻璃门。母亲几乎是爬着冲进来的,她的拖鞋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只,左脚袜子被地砖上的消毒水浸出深色痕迹。阳阳啊——这声呼唤像把钝刀,生生剖开凝固的空气。她扑到病床边的动作太猛,撞翻了器械盘,金属器具叮叮当当滚落一地。
父亲跟在后面,这个腰板挺直了一辈子的老人,此刻佝偻得像棵枯树。他右手死死攥着我的医保卡,塑料卡片边缘已经深深陷进掌心肉里。左手机械地扶着墙,指甲在墙漆上留下五道清晰的白色划痕。
程雪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她怀里紧抱着那台我省吃俭用三个月才买下的笔记本电脑,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白布被轻轻拉起,像落幕的舞台帷幔,缓缓盖过我还带着水渍的脸。母亲突然爆发出非人的嚎叫,她扑上去扯开白布,干裂的嘴唇贴在我冰凉的额头上。你再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就一眼...她的眼泪落在我僵硬的眼皮上,顺着颧骨流进鬓角,像是代替我流下最后一滴泪。
父亲终于松开了那张变形的医保卡。他颤抖的手掌覆上我的右手——那上面还沾着河底的淤泥,指甲缝里嵌着几根水草,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最后变成呜咽卡在喉咙里。
程雪突然转身冲了出去。透过墙壁,我看见她在消防通道里蜷成一团,把脸埋进膝盖间无声地颤抖。
患者家属,请节哀。医生摘下口罩,露出青黑的眼圈,他救了一个小女孩,很英勇。
父亲慢慢抬起头,嘴唇蠕动了很久才发出声音：那个孩子...她的父母呢
护士为难地看了眼登记表：他们交了五万元医疗费后就离开了,说公司有急事。她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缴费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