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8/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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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需要帮您拍照吗讲解员递来纸巾。江慈摇头时,子弹壳戒指勾住一缕白发。她蹒跚着走向出口,身后传来游客的私语:听说这些烈士很多都没留下姓名...
第七章
归乡路迢(1982-2015)
1982年惊蛰,太行山鹰嘴崖的冻土还未化尽。江慈跪在酸枣树丛里,洛阳铲撬出的弹片已攒了半布袋。她对照着泛黄的作战地图,用红漆在岩石上标记方位——这是当年傅衍教她的测绘法,如今用来标注可能的遗骸埋骨处。
江老师,这坑挖了三米深了!跟着她的知青小伙从探坑里冒头,举着半块胫骨的手在发抖。江慈摸出贴身带着的怀表碎片,在阳光下比对骨殖上的弹孔角度:是四二年冬的汉阳造,三八大盖的创口更细长。
夜幕降临时,山坳里亮起三十七盏煤油灯——每找到一具遗骸,她就在行军日记上画颗红星。今夜的红星旁标注着无名七十九号,裹尸布用的是从日军旗上拆下的棉纱,江慈特意将膏药旗面朝里:咱们的人,不沾倭寇的腥气。
1987年盛夏,江慈在北方沼泽区迷了路。腐殖质的气泡在胶鞋边炸开,露出半枚生锈的五角星帽徽。她跪在齐腰深的泥浆里打捞,水蛭爬满手臂也浑然不觉。直到暮色四合,才借着月光看清骸骨胸前的怀表链——表壳里嵌着的照片已被淤泥浸透,依稀能辨出穿学生装的青年与泛黄的北大校徽。
孩子,回家吧。她将骸骨装进备用的羊皮袄,这是从傅衍旧物里拆改的。背囊里突然滚出个铁皮糖盒,1941年的哈市牌奶糖早已碳化,盒底钢笔字写着:吾儿存勇,母王氏于民国三十年冬。
1996年深秋,怒江边的悬崖吊桥在风雨中摇晃。江慈背着装有二十四块骸骨的竹篓,腾出一只手抓紧锈迹斑斑的铁索。当年运送远征军遗骸的马帮后人劝她:山洪要来了,等开春再走吧!她摸了摸竹篓上的红星布条,那是用傅衍的旧军装裁的:等了五十年,不能再耽搁了。
2005年冬天,江慈在军事档案馆查资料时突然晕倒。诊断书上的肺癌晚期墨迹未干,她就带着氧气袋出现在南方松山战场旧址。当地村民看见白发苍苍的老太,用医用胶布把牙刷绑成考古刷,跪在千人坑遗址筛土。筛出的半枚领章上,残留着新一军的绣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