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5/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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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血腥味和死亡阴影的笼罩下,缓慢得如同凝固的焦油。每一息都拉得无比漫长。书房外寒风依旧凄厉地呼啸,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书房内,只有魏俨粗重痛苦的呼吸声、灯芯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我们几人压抑的心跳声。

那三名被魏峰唤入的亲兵,都是跟随魏俨多年的心腹死士,此刻如同冰冷的磐石,紧握刀柄,守住了门窗的要害,眼神警惕如狼,扫视着门外无边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杀意。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了刻意压低的急促脚步声和魏忠苍老而焦急的声音：军医到了！快！

房门被小心地打开一条缝隙,须发皆白的老军医提着药箱,在魏忠的陪同下闪身而入,立刻被浓重的血腥味呛得脸色一变。他二话不说,扑到魏俨身边,迅速剪开被血浸透的衣物,露出那道狰狞的伤口。

清理创口、上药、止血、包扎……老军医的手稳如磐石,动作麻利。整个过程,魏俨因剧痛而短暂苏醒,牙关紧咬,冷汗如瀑,却硬是没再发出一声呻吟。他那双因失血而显得有些黯淡的眼睛,却始终固执地、一瞬不瞬地看向门口——看向依旧紧握着镇纸、背脊挺得笔直、如同最后一道防线般守在那里的我。

当军医终于用干净的布条紧紧裹好最后一层,宣布血止住了！万幸未伤及脏腑,将军体魄强健,但需静养月余,千万不能再动时,书房内凝固到极点的空气才猛地一松。

我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连忙扶住了冰冷的门框。手中沉重的铜镇纸哐当一声掉落在青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娘子！魏忠惊呼一声。

我摆摆手,示意无碍,只是大口地喘着气,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冰冷刺骨。目光越过众人,与魏俨投来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他的眼神依旧虚弱,却燃烧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而炽烈的火焰——有深不见底的劫后余悸,有毫不掩饰的探究,更有一种仿佛要将我灵魂都灼穿的、滚烫的、无法言喻的东西。

他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声音沙哑微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夜之事……书房内所有人,守口如瓶。对外……只说本将军染了风寒,需静养。一应军务……暂由……他喘息了一下,目光扫过魏忠和魏峰,由魏参军与魏峰代行,遇不决之事……他的目光最终,牢牢地锁定了扶着门框、脸色同样苍白的我,报于……林娘子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