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6/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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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魏忠和魏峰同时惊愕出声,难以置信地看向魏俨,又看向我。让一个女子,一个并非魏家心腹、来历不明的女子,参与甚至决断军务这简直是前所未闻！
照……做。魏俨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虚弱威严,说完这两个字,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昏睡。
书房内一片死寂。魏忠和魏峰交换了一个震惊无比的眼神,最终,所有的疑惑和不解,都化作了对魏俨命令的绝对服从。他们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凝重。
从那一夜起,我真正走进了边州权力的核心,也更深地走进了魏俨那封闭如坚冰的世界。他伤在肋下,行动极为不便,大部分时间只能倚在榻上。每日的军情简报、各处呈上的文书、亟待处理的政务,便由魏忠整理筛选后,送到他的病榻前。而每一次,他都会让亲兵将我也唤去。
起初,他只是听,听魏忠念,听我补充文书档案中相关的背景和可能的陷阱。他闭着眼,眉头紧锁,脸色苍白,仿佛在积蓄每一分力气。偶尔,他会打断,问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直指核心。当魏忠或僚属的回答无法令他满意,或者涉及我整理过的、那些盘根错节的旧账时,他会将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我。
林氏,他会这样称呼我,声音虚弱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粮道被扰,豪强坐大,依你看,当如何
这并非询问,而是考验,是将军对幕僚的质询。我能感受到魏忠等人投来的复杂目光——惊疑、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悬挂的巨大边州舆图前,指尖划过蜿蜒的山川河流和标注的屯堡：将军,强征粮草,易激起民变。边州豪强,以城西李、王二家为首,其坞堡坚固,私兵逾制,更与北面几个摇摆的小部落素有勾连。此次粮道被扰,手法看似流寇,实则有章法,恐是其试探。当此之际,宜‘敲山震虎’。我回身,迎上他深邃探究的目光,语气清晰,其一,请将军手书,以‘协防边境、共御外侮’之名,征调李、王二家私兵精锐,即刻开赴北面最前沿的‘狼嚎隘’驻防！期限……三个月！其二,开放州府部分存粮,以市价九成售予受扰粮道影响最重的三县百姓,平息怨气,同时放出风声,州府正与南方大商队洽谈大宗粮米,不日即到！其三,着魏峰校尉挑选三百最精锐、最可靠的骑兵,换装,扮作游商护卫或流民,混入粮道沿线及李、王坞堡附近,严密监视,遇有确凿通敌或劫掠证据者,就地格杀,悬首示众！
我的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回荡。魏忠听得目瞪口呆。这计策狠辣老练,环环相扣,既借外敌之刀消耗豪强实力,又稳定民心,同时暗藏杀招,绝非寻常闺阁女子能想。
魏俨靠在榻上,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里面的光芒越来越亮,如同拨云见日,又如同沉寂的火山在冰层下找到了喷薄的出口。当我话音落下,他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两个字：照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