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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门边,垂手而立,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心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沉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方丈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入定的石佛。只有他捻动紫檀佛珠时发出的细微嗒、嗒声,在静谧的房间里规律地回响,敲打着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漫长得如同永恒。那捻动佛珠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明心,他开口了,声音平和,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你入寺几年了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一怔。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有些发紧：回方丈,弟子……入寺八年了。
八年……他像是轻轻喟叹了一声,那叹息里听不出情绪,不算短了。八年光阴,晨钟暮鼓,青灯古佛,可曾……真的找到你心中的佛
他缓缓转过身。
我的心猛地一沉。灯光照亮了他的脸,那面容依旧威严,但此刻,在那份惯常的威仪之下,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一种仿佛被某种无形重担压垮后的灰败。尤其是那双眼睛,曾经如古井般深邃平静,此刻却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浑浊不堪,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眼底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东西——有洞悉一切的冰冷,有掌控全局的漠然,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甸甸的倦怠,仿佛看透了万丈红尘,也厌倦了这万丈红尘。这双眼睛,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让我心寒。
他看着我,目光像无形的探针,穿透我的皮囊,直刺入我空荡荡的胸膛和灵魂深处。
香火旺了,人心……就杂了。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那些钱,堆在那里,就是祸根。谁都想要,谁都觉得自己该拿。你觉得,他的目光锐利起来,带着一丝审视,你师父,他就真的……干净吗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竟主动提起了师父！还用这样轻描淡写却暗藏杀机的反问！一股巨大的悲愤猛地冲上头顶,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反驳。然而,对上他那双布满血丝、洞悉一切却又疲惫厌倦的眼睛,所有的言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师父蜡黄的脸、绝望的眼神、咳得蜷缩的身影,瞬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方丈这话,是试探是威胁还是……某种扭曲的告解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腥咸,硬生生将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剩下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