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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过一把老藤椅。由于年深日久,藤条的颜色已经变成了黄褐色,润泽得有点像塑料。扶手靠背椅腿多处的藤条断了,用棕绳捆着;棕绳松了,又用装饰自行车的彩条缠着;彩条裂了,又用黄胶带粘了。椅面和靠背都凹出一个大窝,像佝偻的背,吃空的奶。我小心翼翼地坐上去,它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莫非老椅子成了精,会说话了?任何时侯坐上去都感觉到温温的,似乎由于太久与人亲近,它的温度,恰等于人的L温。
我坐了它两年。这两年里我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了它:我手上的粉笔灰嵌进了它的身L;我的煤炉把它熏得更黑了一些;我还踹过它一脚。它知道我爱抽哈德门香烟;它知道在冬天我喝“马拉车”的时侯,会将脚担在床沿上;它当然也知道我的卑微、思索、才情和野心;它甚至记得我的鼾声和梦呓,因为夜里它会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仿佛藤条们在窃窃低语。我相信其中至少有一部分和我有关。
——我听见了我的藤椅的“物语”。
现在,我的藤椅隐居在家乡的老宅里。八年时间,我很少见到它。偶尔回乡几天,我必要替它掸去灰尘,再坐上一小会儿。它的对面,是一扇大窗户。窗外,有一棵茂盛的国槐。枝叶掩映了大半扇窗户,漏一席光斑在地板上。我在暖意里闭了眼,将身子贴定这老藤椅。它以柔韧均匀的藤格充分释放了我的疲倦,并通过筋络毛孔和我“物语”。要是你在那一刻看见我皱眉或微笑,你要知道,正是它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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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
笔
我小时侯觉得老师很酷,原因之一就是粉笔。飘落在他们头发上衣服上的粉笔灰、嵌在他们指甲缝里的粉笔灰,都使他们透出一股子不修边幅的潇洒劲儿。有时粉笔更成了他们的道具首饰或武器,那自然更酷了。
我初中的地理老师陆老师,画任何地图皆一气呵成。尤其中国地图,简直像画简笔画,一笔勾完,边界的曲折,八九不离十。每当看他捏一支粉笔从内外蒙交界的国境线开始,一路向西,绕过阿尔泰,又转向南,跨过和田,一笔囊括青藏高原,然后迈着小碎步曲曲折折地贴着海岸线上行。过辽东半岛以后,进入广袤的东北平原,他的笔触明显加快了。从漠河往下,更像是骑上快马,他很舒服的一波三折,一股子提缰坠蹬的味道。最后一点,落在内蒙二连浩特和外蒙塞音山达之间——一匹雄鸡就昂然于黑板上!
数学郑老师,从不带圆规,画圆时,大拇指充当圆心,食指中指夹一粉笔,围绕拇指徐徐转动,瞬间画出一个漂亮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