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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午,在我家小店的柜台下面,我捡到了一枚一分钱的硬币。
拈在手里,细细端详,一股新鲜感油然而生:我有多久没见过一分钱的硬币了啊!它轻到完全不像金属,甚至轻过一枚凋落的银杏叶。边缘的密齿、棱角和浮雕的国徽麦穗全然磨平,灰白的包浆覆盖了镍的光泽。
一位买东西的老人侧过头,瞥了一眼,轻声道:“一分钱啊?掉到地上都没人捡。别说一分钱,一毛钱都没人捡了,啥也买不了啊。”说完,拎着馒头、豆腐,慢慢走去。我用右手大拇指将这硬币高高弹起,又接在手心,顺势丢进柜台一角的杂物盒里。
小时侯,我家炕沿糊着一圈花花绿绿的墙纸。每一张纸上,都是通一个蓄着八字须的男人。围绕他的,是五彩斑斓而复杂优美的曲线,如通祥云烘托的神仙。大人们下地干活去了,幽暗的小屋里,唯有这些墙纸陪伴着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是旧社会的钱,叫“法币”。
一枚钱币失去了购买力,它就不必再流转于各色人等之手,不必再充任货物的符号,不必再计量世间的盈利、亏损、辛劳、盘剥、良心、灵魂、功过、生死……它不再是一枚“币”,而恢复本来的身份:一枚小小的镍片,或者一张好看的纸片。于是,它可以大大咧咧地呆在任何地方,而不用担心被占有、被掠夺、被支付、被回炉。现在,除了时间之外,再没有谁能染指它残余的命运。它成了一枚自由的钱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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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芽糖
茅坡路夜市北段卖瓜果蔬菜,南段卖特色小吃。
南北交界的老槐树下,仄着一辆旧自行车。后座横着一只两三尺见方的木盒,盒中盛记麦芽糖。盒子上面架一盏白炽灯泡,为褐色的麦芽糖敷染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辉。
倚着自行车横梁的,是一个黑瘦的中年男子:面容沉静,眼神和善。和其他商贩不一样,他的吆喝不是“喊”,而是“说”。他轻言慢语,你只有走过他身边的时侯才听得清楚。